第14章：婆婆的规矩这么多

上海人就是会保养，看上去要比镇上同龄人年轻得多。林晓春看着公公婆婆暗自想。尤其是婆婆这个年龄还穿着红色的毛衣，烫着卷发，初看比自己母亲年轻很多，而她的实际年龄却要比母亲大了近二十岁。公公身材高大硬朗，虽然与瘦小的婆婆不是很般配，却显得对婆婆言听计从的样子，老两口始终配合很默契。

大方要上班去了，关了房间门，抱住新婚妻子亲了又亲，依依不舍。第一次林晓春对丈夫的肌肤之亲有了反应，她抱住丈夫：“不要走。”

“不走，谁养你？”大方穿上外衣，最后又亲了一下林晓春的脸，和她挥手说再见。

随着房门“砰！”的一声，房间里一片寂静。环顾空荡荡的房间，强烈的孤独感涌向林晓春，她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肩膀。

“不走，谁养你？”这是大方临走时说的话。自己什么时候沦落为要靠别人来养了？她悲哀地想。

十九岁那年，高中毕业做了小镇上的民办教师，踏踏实实地教书，校长家长都夸自己是个好老师。每个月拿了工资，一半交给母亲贴补家用，一半自己存起来，父母逢人就说女儿懂事。她可从没想过这辈子要靠谁养，相反她一直崇尚女人自食其力的人生，要不是那场不合时宜的病，她现在就是……

婆婆推门进来，也打断了林晓春的思绪。“小林，现在跟我出去买菜。”

林晓春发现婆婆对自己说话，虽然是柔软的上海话，却掩饰不了那命令的味道，似乎不容许自己有一点反抗。就如自己当初教书布置学生抄单词那般，说一不二。这不由得让她心生一些反感。但她还是答应着起身。

“记牢了哇？到菜场的路？”婆婆在前，林晓春提着一只篮子紧跟其后。“要还价，乡下人门槛精来兮！”婆婆嘱咐着媳妇。她左一声乡下人，右一声乡下人让来自崇明的林晓春觉得尤其刺耳。可婆婆却丝毫未察觉。

走了一次菜场，却只买回了几根葱，一把芹菜和几棵青菜。

“小林，你等会炒个菜给我们尝尝。”回家的路上，婆婆说。

“我怕做的不好吃，在家都是我爸妈做饭的。”林晓春如实说。

“那怎么行？做媳妇一定要学会做菜，男人上了一天班回家就等着吃上香喷喷的饭菜。你若实在不会就学起来。” 婆婆说道。

林晓春心想：男人回来要吃香喷喷的饭菜，那女人呢？女人要吃饭为什么就不能让男人做给自己吃？现在是什么社会，婆婆还保留着男尊女卑的思想，从早上倒痰盂的事情，她就这么体会。

回到家，婆婆找出一副崭新的围裙以及袖套递给她。她接过戴上。于是两人来到厨房。

厨房里的每个水龙头都在滴答滴答地滴着水，下面放着一个脸盆接着，据说这样就是偷水，能减少水费。林晓春从篮子里拿出葱放进水盆。

“你这是干什么？”婆婆在身后叫道。

“洗葱呀。”林晓春被她突如其来的叫唤吓一跳。

“这一大盆水就给你洗葱啊？浪费啊！你应该先淘米，把淘米剩下的水洗芹菜，最后洗葱。这样不是节约了水吗？葱根有泥巴，你这一洗，这水就彻底不能用了。”婆婆直摇头。

“啊！”林晓春的确没想到洗个菜还有这么多学问。

“这里是上海，不是你们乡下，这里什么都要钱。这盆水可是接了一个早晨了。”婆婆还在心疼被她糟蹋的那盆水。

“对不起，我以后会注意的。”林晓春就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。

终于凑合着做了一盘炒芹菜，和一个蛋花汤，端着进屋。桌子上却已放了几个荤菜。怪不得只买了些蔬菜。原来是昨天的婚庆酒席上，吃剩的荤菜，婆婆都装在了食品袋里打包回家放了冰箱。吃的时候拿几袋出来热热。“真会过日子！”林晓春暗自感叹。

“味道还可以，油还要少放点，反正以后你就慢慢学。”婆婆品尝了几口芹菜煞有介事地“点评。”

吃完饭，林晓春很识趣地收拾碗筷，老两口拉了布帘睡午觉。临睡，婆婆不忘提醒媳妇：“小林啊，把地板擦一下。”

晚上大方下班回家了。全家人正等着他回来。两个老人在客厅里看电视，饭菜林晓春和婆婆已经整齐地摆放好了，就等着他回来。

大方的工厂离家很远，所以回家都已经天黑了。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躲在房间里。终于听见丈夫的声音，林晓春即刻出来迎接。那绷了一天的脸终于有了笑意。 肚子却因为饥饿咕噜响了一下。

“晓春，我下班晚，以后不必等我，你肚子饿就先吃。你看饭菜都凉了。”大方心痛林晓春。

“那怎么行？男人没回家，女人怎么可以先吃？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这样的？我都等了你爸爸几十年呢。”婆婆接口说。

又是一条规矩。做上海人的媳妇就这么多规矩吗？本来有些饿的林晓春看着酒席的剩菜却已没了胃口。